序章 弘曆的玩具

    f                  清乾隆三十七年,西元1772年,三月初四,京師,紫禁城。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這一日,風和日麗。

    上午,擔任大清宮廷造辦處行走官職的法國耶穌會傳教士蔣友仁帶着一名行色匆匆的與他差不多相貌的傳教士與一大群抬着大箱小箱的宮廷宦官行走在紫禁城之中。

    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他們並非清帝國的子民,但是這三名傳教士一併身着清帝國官員的服飾,且與隨行的宦官們一樣,低着頭,身體前驅,小步快走。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宮廷御花園,根據前來引導他們的宦官的說法,此時此刻,大清帝國的無上統治者乾隆皇帝弘曆已經在御花園與他的后妃和親近的王公大臣們「恭候多時」了。

    一群人走着走着,已經在帝國宮廷中為弘曆服務了二十五年的蔣友仁的心思稍稍有些恍惚。

    臨近御花園的時候,他想起了昨天晚上,他那位剛從法國抵達清帝國的耶穌會的同仁李俊賢對他的提問。

    當時,李俊賢一邊搗鼓着他熟悉了沒多久的抽氣機,一邊向蔣友仁發問。

    「米歇爾,明天御花園真的會有很多清國貴族和高官來嗎?皇帝真的會在場嗎?我自從來了清國,還從沒見過皇帝,皇帝真的會喜歡我們帶來的東西嗎?」

    蔣友仁當時正在用李俊賢帶來的最新款式的望遠鏡觀察星空,聽到李俊賢如此發問,點了點頭,

    「會的,放心吧,皇帝很喜歡我們帶來的新東西,只要是清國沒有的,皇帝都有十足的好奇心,都很願意觀摩,幾十年了,從沒有變過。」

    「這樣的話,皇帝會不會答應我們放開傳教的限制呢?」

    李俊賢一聽,便有些興奮,低聲道「這些都是最新的科學產品,巴黎教會那邊花費了很多功夫才弄到的,尤其是這台望遠鏡,那可是去年才製成的最新產品,我們出發之前,巴黎的主教對我們此行抱有很大的期望。」

    蔣友仁沒說話,只是面色上稍稍有些落寞之意。

    李俊賢沒看出蔣友仁面色上的落寞,自顧自地說着「你也知道,歐洲很多王室對我們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教皇剛上位沒多久,位置不穩,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教會給他的壓力很大,他雖然想要保住我們,但是缺少時間和機遇。

    這一次我們來,就是為了做一次努力,讓清國皇帝允許我們傳教,這樣一來,消息傳回去,我們耶穌會達成了幾百年來都沒有人可以達成的使命,那些反對我們的君主也不敢對我們有什麼想法了,畢竟他們可不敢得罪清國皇帝。」

    蔣友仁聞言,稍稍嘆了口氣。

    他如何不知道耶穌會眼下在歐洲的尷尬處境呢?

    他當然也想要為耶穌會的存續做一些工作,他知道歐陸各國對完全屠滅了稱霸中亞的準噶爾汗國的大清帝國的畏懼和忌憚,所以他為那位最高統治者竭盡全力的服務了二十五年,也竭盡全力的遊說了二十五年。

    但是皇帝的態度一如既往,不曾動搖。

    經過二十五年的漫長時間,蔣友仁也漸漸的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還能留在皇帝身邊。


    無外乎自己掌握着皇帝所需要的繪畫、機械、數學、天文方面的知識,可以為皇帝在日常生活和個人享受方面提供足夠的便利與愉悅。

    比如自己花了十年時間完成的充滿了法國宮廷風格的圓明園大水法,便深受皇帝的喜愛。

    他知道,皇帝對待他、以及他的那些傳教士同仁們的態度,實質上便是對待一名工匠的態度。

    不管他這名「工匠」多麼精巧能幹,掌握着多少清帝國工匠和天文學家未能掌握的知識,但是在清帝國,工匠的地位始終是低下的,甚至於最優秀的天文學家在清帝國也只能止步於「欽天監」。

    蔣友仁很清楚,在清帝國的宮廷序列之中,欽天監官員的地位很低,也沒什麼權勢。

    還是那句話,清帝國有着自己的遊戲規則,有着自己的社會等級制度,和歐洲完全不同。

    曾幾何時,一位大名鼎鼎的前輩曾告誡他們這些前赴後繼的想要在清帝國開拓傳教事業的歐洲傳教士們,在清帝國,要避免被人認為他們是兩種人。

    一種是僧侶。

    另一種,就是工匠。

    一旦被認為是工匠,並且產生了相關的刻板印象,他們的傳教事業就真的很糟糕了,所以蔣友仁一直在努力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可是他尷尬的發現,他越努力,他就越像是一個真正的工匠。

    皇帝似乎只在意他豐富的自然科學知識,並且讓他在這方面發揮作用,使他成為地位穩固的宮廷官員,給他很不錯的生活待遇。

    可蔣友仁始終無法實現自己真正的理想,不管他如何的想要否認,他就是皇帝眼中的「大匠」。

    他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恢復信心,以一名虔誠的信徒的堅定意志支撐着他的前行……

    然而在二十五年之後的今天,他幾乎快要對自己的傳教事業絕望了。

    結果,耶穌會在歐洲面臨的巨大困境使得這位五十七歲的暮年傳教士無論如何都要重新振作起來,向着自己已經搖搖欲墜的理想發起或許是最後一次的衝鋒——哪怕他的行動如同唐吉珂德一般可笑,他也要做最後一次的嘗試。

    看着剛剛前來清帝國、對於這個老大帝國並沒有什麼了解的同仁,蔣友仁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無話的夜晚過去,他們一行人已經抵達了御花園的門口。

    恍惚中,蔣友仁似乎看到了那個衣着滑稽的「騎士」唐吉珂德就在自己面前,臉上帶着荒誕不羈的笑容,歪歪扭扭地向着那座風車發起衝擊。

    此時此刻,他或許就是唐吉珂德也說不定。

    懷着如此甚至有些悲壯的想法,蔣友仁在御花園門口挺直了腰杆,在內侍宦官們的引領之下,進入了大清帝國的皇家園林——那位擁有着無上權力、遠超任何一位歐洲君主威勢的清國皇帝的個人享樂園。

    此時正值乾隆三十七年的開春之際,御花園內百花齊放、奼紫嫣紅,好一派爭奇鬥豔的景象。

    困頓於金川戰事和雲南貪腐案的弘曆在經歷了去年一整年和今年開年的勞累之後,覺得自己應該抓緊時間休息休息,以備之後萬一出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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