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河朔三鎮一』

    秦宗權既死,朱溫便可以全心全意的應付李克用了。朱溫能夠戰勝秦宗權,一個很大的原因便在於秦宗權太過殘暴。

    正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蔡州軍每次出兵打仗,只帶食鹽,就沒有帶過糧食,豈有不敗之理?然而,李克用還沒有失道,他擊潰黃巢,威名遠播,在接手河東時,這裏更是被鄭從讜打理的井井有條。可就算是這樣,也有人讓他失道了。

    這個人便是李罕之。

    可能是過慣了窮苦日子,李罕之在李克用的幫助下奪取河陽後,不可一世,陡然而富的他甚至顯現了他的無賴本性。

    不,不是無賴,而是和秦宗權一樣的殘暴。當時的河南地區經過黃巢和秦宗權的戰亂洗劫,老百姓的生活是可想而知的,就這樣李罕之還命部下掠奪百姓,搶劫財物以補充軍需,後來竟然發展到和上述兩位皇帝一樣以人肉為食的地步。

    這樣還不夠,因為有李克用這個大後台,李罕之明顯底氣十足,經常四處出兵,妄想吞併更多的州縣。為此,他還多次向東都留守張全義索要糧食、錢財以充軍用。

    文德元年春天,就在蔡州軍節節敗退,秦宗權垂死掙扎卻無計可施的時候,由於忍受不了李罕之反覆敲詐勒索的張全義出動洛陽全部軍力奇襲河陽。

    李罕之哪會料到張全義會整這一出,毫無防備的他被打得翻牆而逃。無奈之下,他又找到了李克用,但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是登門拜訪,因為這次他連懷州都沒了。

    李克用還和上次一樣,好歹也是大哥,能說什麼呢?立馬派兵幫助李罕之,以三萬大軍圍攻洛陽。張全義那兩下子打李罕之還行,打河東軍的話,那差太遠了。被河東軍圍在洛陽的他連都糧食吃盡了,只好抱着木屑啃。

    洛陽危在旦夕,可對朱溫來說,這便是天賜良機。張全義倒也很識相,他知道普天之下敢與李克用為敵的只有朱溫了,所以只好向朱溫求救了。比起圍攻秦宗權這條斷脊之犬,朱溫肯定更在乎河、洛,立即抽掉出大部分兵力,由大將丁會、牛存節率領,去解洛陽之圍。

    河東軍是遠道而來,又在洛陽城下耗了那麼久,所以丁、牛二將並沒有費什麼勁,便將河東軍擊退了。朱溫插了這麼一槓子,洛陽得保,張全義自此便依附起了朱溫。可丟了河陽迥然一身無家可歸的李罕之該怎麼辦呢?

    李克用也是實在看不下去了,他本想親自率大軍與朱溫一較高下,無奈僖宗駕崩,李曄剛剛即位,而且朱溫又在對付秦宗權,現在與其兵戎相見,於請於理都說不過去。李克用也只好就這麼認了,可總不能讓老大哥露宿街頭吧?所以他只好讓李罕之在自己手下擔任了澤州(今山西晉城)刺史。

    按說丟了河陽之後,能有澤州這塊地盤安身立命,李罕之多少能會像當年在洛陽一樣,保持低調。但事實卻不是那麼回事兒。

    可能是因為在河陽當節度使的這一、兩年過得還不錯,一時間得意忘形的狀態還改不過來,上任澤州的李罕之依舊我行我素,無賴本性暴露無遺,居然派兵掠奪周圍各州,最後致使數百里內的郡縣無長官管理,鄉村沒有居民。


    就這麼一個到哪哪遭殃,殘暴指數也是直指黃巢、秦宗權二人的人,李克用收留他,對自己有好處嗎?最好居然發展到,河東百姓全都被逼建寨自保。可百姓畢竟只是百姓,根本抵禦不了手舉屠刀的李罕之,澤州周圍幾個州的百姓被李罕之屠殺搶掠得所剩無幾,荊棘遍野,煙火斷絕,十幾年無法恢復生機。

    周邊幾個州禍害完了之後,李罕之又把目光瞄向了其它地方,幾次腆着個大臉請求李克用再給地盤。可關鍵是李罕之就是在李克用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為,禍害一方百姓的,李克用當然也心知肚明,好傢夥,論殘暴,這老小子一點也不亞於黃巢啊!

    就這麼一個飢餓時求救,飽食後就甩手就走的白眼狼,李克用能給他地盤嗎?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搪塞過去了。

    李罕之文化程度不高,不知道什麼叫慾壑難填,他從李克用那裏要習慣了,已經形成了慣性,這次要求突然得不到滿足了,也不高興了,開始怨恨起李克用。

    正所謂怨恨久了就要釋放出來,要不然它憋的慌。正巧這時,李克用的元老級部將,當年在上源驛救過他一命的潞州(今山西長治市)節度使薛志勤病死了。李罕之覺得這是天賜良機,不容錯過,來了個大發作,起兵澤州,反叛李克用,一舉奪取了潞州。

    潞州治上黨,與天為黨,地勢極高,它的東面便是著名的太行山脈,與河南、河北二省交界。這是李克用對決朱溫的最大籌碼,也是他進入中原的跳板,所以他才會讓薛志勤鎮守這裏。可現如今卻落入李罕之這個混蛋手裏,那還得了!

    李克用是真的怒不可遏了,也懊惱不已,怎麼想起來把李罕之安排在離潞州不遠的澤州的。無奈事已至此,便派出大將李嗣昭前去討伐,希望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可事實證明,逼得越緊,羊跑的越快。因為李罕之也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李嗣昭的對手,便學起了張全義,向朱溫求助了。

    此時的朱溫已經今非昔比了,已不再是那個主動向李克用求和的朱溫了,不僅滅了秦宗權,在不久前他還控制了河朔三鎮之一的魏博鎮。

    唐中後期,唐廷在河北設立了著名的河朔三鎮,三鎮由北向南,連成一線,也就是當年安史之亂時,安祿山進軍中原的路線。

    三鎮中,最北邊的是盧龍鎮(治幽州),其次是成德鎮(治鎮、定州),最南邊的就是魏博鎮(治魏州)。魏博以魏州為中心,控制了河北南部和山東中北部等地區,它緊臨河南,最南端與汴州僅隔一條黃河。

    由於特殊的地理位置,李克用一直就想拿下魏州,因為只要魏州到手,他便可掌握進軍河南的主動權,隨時可揮軍渡過黃河,直取朱溫的老巢汴州。李克用很有戰略眼光,但朱溫也不傻,對他來說,如果他能控制魏博,在黃河以北建立起勢力,同樣是進可攻、退可守,一舉兩得的事。

    朱、李二人同時看中了魏博地區,可他們誰也不敢輕易動手,因為長期以來,魏博的衙兵都極為強悍,作戰能力不容小覷。而一旦朱、李二人有一人陷入苦鬥,必會給另一人有趁之機。

    註:唐朝以前是沒有職業軍人的,兵即是民,民便是兵。唐玄宗朝時,軍隊開始實行府兵制,分為禁軍和衙軍,禁軍也就是所謂的職業軍人,而衙軍實際上就是民兵,算地方部隊。戰時打仗,平時種地。但隨着各節度使掌握錢權、兵權,衙軍實際上也變成了職業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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