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費心,故人

    師父閉關的第二天,我就離開了茅山宗。

    我的世界在朝堂,在山外,而不在茅山宗門之內的勾心鬥角。而且我也懶得瞧見楊知修長老成為話事人之後,所表現出來的虛偽模樣。

    當然,長老會議之時,分配給我的所有戰利品,我倒是一件沒落,全部給帶走了。畢竟是我的,我自然也不會謙虛,至於陳慎,我在考慮了許久之後,終於還是沒有將他帶走,而是留在了茅山,守護在了小顏師妹的旁邊。

    之所以有如此的考慮,是因為我終究覺得這孩子還是值得改造的,留在我身邊有諸多不便,不如放在茅山,由小顏師妹此刻的師長塵清真人來幫着調教。

    塵清真人鄧震東。是與李道子同時期的頂尖高手,雖然名聲並不算響亮,但是在我師父閉關之後,他卻可以稱之為茅山第一高手。有這樣的人罩着小顏師妹,即便是有小師弟蕭克明的事情在,也不會對她有任何影響的,而那陳慎倘若能夠一心向善的話,在日後。說不定也是一名可造之材。

    當然,我之所以急着下山,大半的原因,還是為了小師弟蕭克明這小子。

    按我的想法,其實並不着急的,畢竟素了多年,這兩日剛剛嘗到一點兒肉味,到底還是有些捨不得。然而小顏師妹對於自家侄子的關心,遠遠超過了我這個便宜姑父,想着那孩子身受重傷。性子又倔強得很,未必肯回家,而他在茅山一待十幾年,又沒有別的去處,實在是難以想像他今後的路,到底會怎麼走下去。

    小顏師妹一焦急,我自然是什麼腥都吃不到了,臨走前纏着她瘋狂纏綿一番,結果聽到她說起這日是危險期,忍不住又激動了幾分。

    不知道為什麼,走到我的這個年紀,對於後代,以及傳承之類的東西,莫名其妙就有了一些期待。

    這絕對不是因為我回家時母親的那些嘮叨引起的,而是一種來自於生物的本能。

    總之,沒有能夠沉浸在溫柔鄉中,被小顏師妹連打帶踹地踢出了茅山的我,開始在周圍尋找小師弟來,按理說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尋一個人,實在是有些難度,不過我到底還是專業辦這事兒的,很快就在鄉民的介紹下,在石獅鎮的一處橋洞下找到了這傢伙。

    此刻的小師弟再無當初那意氣風發的精神,我都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的這裏,不過卻也知道此時他必然已經是精疲力竭了,躺在污水橫流的牆洞中,灰色道袍髒兮兮的,頭髮散亂,宛如一個乞丐,更加讓人觸目驚心的,是他右腿和胸前的傷口都還沒有好,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又惡化了,淤血、流膿,渾身散發着臭氣,還吸引了無數蒼蠅過來,將他圍成一圈,嗡嗡嗡不絕於耳。

    這簡直就是一個快要死去的人,倘若不加以治療,只怕被廢去全身功力,還不如一個正常人的他根本就活不下來。

    傷口的炎症引起了高燒,而虛弱的身體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力,我趕到橋洞口的時候,小師弟整個人都已經燒得迷迷糊糊,不省人事了,旁邊還有三個小屁孩子,拿着攪屎棍在捅他,每一次他被捅得不耐煩、動了動身子的時候,小孩子們就歡樂地尖叫起來,仿佛獲得了莫大的快樂,而當這幾個小鬼瞧見我怒目瞪過來的時候,卻又一鬨而散,倉惶退開。


    我瞧見小師弟已經燒得糊塗了,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走到他跟前來,顧不得骯髒,手貼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就在我驚訝於他滾燙的體溫之時,沒想到這傢伙卻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以為他認出了我來,結果低頭一開,卻瞧見這小子根本就沒有睜開眼睛,在抓住我的手掌之後,放在了髒兮兮的側臉,呢喃着說道:「陶陶,陶陶,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早知道如此,我就不離開了,咱們要死一起死,我寧願我們之間,死的那個人是我呢……」

    我聽他說着胡話,不由得好笑,心中也是一陣發酸,抽出了我的手,在他的傷口處檢查了一下。

    對於這小子的傷口,茅山刑堂那邊其實還是有過處理的,不過他這兩日失魂落魄的四處流浪,再加上功力被廢之時免疫能力大幅下降,使得癒合處又惡化了,方才會如此,對於這樣的傷勢,中醫丹藥也沒有更快速的辦法,我想着還是得找個地方給他治療,弄點退燒藥之類的。

    不管怎麼樣,總得先將病給治好才行。

    我將小師弟給小心放平,站在牆洞前難得地抽了一根煙,接着出來,準備在附近找一家診所。

    錢不是問題,關鍵一點,就是不能讓小師弟知道是我在幫着他,這是師父的命令,我也能夠理解,畢竟要想鍛煉一個人,必須將他給逼到絕境去,要讓他曉得自己沒有退路,然後方才能夠爆發出自己都不知曉的力量來,只有他自己跨越出那一道鴻溝,方才能夠讓他知曉一切,要不然,對於一個廢物,我也沒有太多話要講。

    我在街上走了,逛了一圈,都沒有瞧見小診所,四處打量一下,想着找人問一問,看看附近的人民醫院在哪裏。

    而就在我思考的時候,旁邊突然走來一個人,朝着我躬身問好道:「敢問先生是陳志程陳局長麼?」

    我轉頭一瞧,卻是個帶着墨鏡、抱着一個卦象攤兒包袱的算命先生,這傢伙年紀還不如我大,卻留着一對滑稽的八字鬍,特別顯老,一看就知道是在街頭擺攤算卦的江湖混子。我回憶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想起這人來,畢竟像他這般打扮的江湖人士,我見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裏記得這麼多,不過對方一上來就叫出了我的名字和職位,顯然也是有一些瓜葛的,當下也是點了點頭,微笑問道:「是我,你是?」

    那算命先生得到了我肯定的回答,趕忙將墨鏡給摘了下來,笑嘻嘻地對我說道:「陳局長是貴人多忘事,我叫郭一指,是鐵齒神算劉的四弟子,當年我在京都的時候,還跟您打過兩次照面,不知道您還記得麼?」

    他這般一說,我終於想起來了,笑着說道:「哦,對了,我記得了,不過你當年可是瘦瘦小小的一人,沒想到變化這麼大。」

    那郭一指笑着撓頭,嘿然說道:「嘿嘿,這闖蕩江湖嘛,若是不打扮得成熟一點,恐怕是連飯都混不上吃的,所以……嘿嘿,您懂的。」

    我跟劉老三是老交情的朋友,算起來這郭一指卻是我的晚輩,所以他說話的語氣,也多是敬語,顯得十分拘謹,我又問起劉老三的近況,他告訴我,說師父這些年一直都在大內裏面待着,不過這些年來事情倒也不是很多,他老人家也閒不住,總是抽些時間出來,沒事就在八寶山、八達嶺這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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